樂視深陷欠款羅生門 賈躍亭只剩背水一戰金融
如果要從A股選出一只最具爭議性的股票，恐怕很多人的答案都會首推樂視網。
樂視，這個像謎一樣的公司，目前的業務領域，已經延伸至視頻、電視、手機、影視、汽車、出行、體育等多個行業，無所不在。而在生態一詞的加持下，樂視網的市值從上市之初的50億，飆升去年5月份1500億的歷史高點，成為創業板市值第一的妖股。
然而，如果你想徹底弄懂賈躍亭的布局和樂視生態的商業邏輯，或者預判樂視帝國究竟能不能成功，資本市場的行情或許已經開始說明一些問題。
在迎來12周歲生日的時刻，樂視網股價連遭重挫。截至11月4日，樂視網收盤價為39.71元/股，三天前的11月1日，收盤價為44.33元/股，短短三日內，市值蒸發91億元。同時，樂視股價已經跌破8月初最新一輪45.01元/股的定增價。
必須看到，樂視正面臨著多重挑戰。樂視號稱要做“蘋果+特斯拉+三星+亞馬遜+奈飛+迪斯尼”式的新物種，但外界對于樂視戰線鋪得過長從未停止質疑。其中最為關鍵的是，樂視是否有充足的融資能力和彈藥撐起這些領域的發展？
11月6日，樂視控股CEO賈躍亭發表內部信：《樂視的海水與火焰：是巨浪吞沒，還是把海洋煮沸？》，內部信的用詞依舊煽情勵志。賈躍亭反思：“我們蒙眼狂奔、燒錢追求規模擴張的同時，全球化戰線一下子拉得過長，相對應的是我們的資金和資源其實非常有限。雖然打贏了一場又一場戰役、開辟了一片又一片疆土，但糧草供應不及時，后勁已經明顯乏力。”賈躍亭稱，自己和公司管理層將為此承擔責任。即日起，自愿永遠只領取公司1元年薪。
樂視股價的暴跌，或許是個偶然事件。但值得思考的是，相比于小米火箭式的成功，樂視用了更短的時間，在創造一個更為瘋狂的奇跡，樂視主推的核心理念“生態化反”，本身就是一種超前的理念，但這顯然還需要更多的業績和說服力來加以支撐，才能獲得更為廣泛的市場認可。
“黑天鵝”重砸90億市值
無論是10月19日花費巨資出征美國聲勢浩大的發布會，還是月初亮相的樂視金融業務，似乎都沒有樂視“理所當然”的加分項。
截至11月4日，樂視網收盤價為39.71元/股，三天前的11月1日，收盤價為44.33元/股，短短三日內，市值蒸發91億元。這創下樂視網股價自去年9月份以來的歷史新低。
值得注意的是，樂視股價目前已經跌破8月初最新一輪45.01元/股的定增價。這意味著，此前剛剛參與公司非公開發行的4家認購對象已出現賬面浮虧。
今年8月8日，樂視網非公開發行股票上市，其非公開發行新增股份1.07億股，財通基金、嘉實基金、中郵創業基金和章建平參與認購，非公開發行價格為45.01元/股。上述股份鎖定期為12個月，預計上市流通時間為2017年8月8日。
據樂視網表示，募集的資金主要用于視頻內容資源庫建設項目、平臺應用技術研發項目和品牌營銷體系建設項目。
時代周報記者由此計算，財通基金此前獲配3910.24萬股，賬面浮虧2.07億元；“牛散”章建平，獲配2488.34萬股，賬面浮虧1.31億元；分別獲配2132.86萬股的嘉實基金和中郵創業基金，則分別浮虧1.13億元。
跌破定增價格，無疑會打破投資者的信心。而賈躍亭的內心或許比這些認購對象更為焦灼。據記者梳理財報數據獲悉，截至2016年9月30日，賈躍亭一共持有6.82億股，持股比例為34.46%，而其中已質押股份5.71億股，占其本人持股的83.63%。也就是說，賈躍亭在上市公司持有的股份已質押超過八成。
而賈躍亭質押的股權中，單于去年10月26日質押的4.67億股公司高管鎖定股、4000萬股無限售流通股4000萬股，合計就達5.07億股。彼時，樂視股價約為50元/股。
艾媒咨詢創始人CEO張毅向時代周報記者分析道，最近出現很多供應商的傳聞，拋開傳言不說，目前對于樂視整個生態布局而言，投資者不是沒有擔憂。這來自三方面的根源。首先，樂視全系列的戰略，前面有兩個標桿，一是老牌企業蘋果，蘋果利用iPhone、iPad、iTunes，等產品形成封閉系統，通過硬件產品帶動內容消費，獲得長期的盈利，但在今年也面臨很大的瓶頸。另一個崛起中的標桿小米，也是一個玩“硬件生態”的企業，如今估值大幅縮水。這種全戰略的布局，對企業的運作能力有非常高的要求，目前投資者對于不再像之前一樣盲目“打雞血”，甚至有點“審美疲勞”，歸于理性。
其次，在對于樂視生態的實現，資本層面非常關鍵，樂視網是撐起樂視融資的一塊非常重要的牌，目前整個二級市場處于低迷的狀態，今年以來很多企業定增的效果并不好。
第三，在樂視的經營業績上，鋪開的領域很多，但真正賺錢的領域非常少。電視、廣告收入不錯，但手機、影視、以及周邊產品，很難突破，實現預期，整體而言，樂視的造血能力沒有想象中那么強勁。
深陷“欠款羅生門”
相比于股價的下跌，傳言四起的“欠款風波”，更將樂視推向輿論漩渦之中。
就在賈躍亭在美國高調宣布2017年初的CES，樂視戰略合作伙伴FF首款量產車即將與全球用戶見面之后，美國媒體隨即曝出，由于拖欠工程款，賈躍亭在美國內華達州投資10億美元正在建設的一家汽車工廠面臨停工。
此后，更有消息傳出，為了保證隨后的電動汽車工廠順利開工，樂視甚至開始通過緩發員工工資、停止出貨用戶全款預購的手機來籌集現金流，與此同時，樂Pro3推遲發貨。
針對“欠款”的傳聞，樂視方面向記者表示，公司旗下各業務線與供應商均保持了良好的合作關系，業務運轉良好，并不存在拖欠巨額款項的情況。因拖欠供應商巨額貨款，導致股價下跌的傳聞，毫無事實依據，屬于不負責任的抹黑造謠。部分傳聞指稱公司因資金鏈緊張，開始使用緩發員工工資，停止出貨等方式籌集現金流，此類傳聞為無端造謠。
此前，樂視不斷曝出的融資消息似乎擁有著充裕的資金來源。資料顯示，近年來，樂視旗下樂視影業、樂視云、樂視體育及樂視手機等項目，吸引來自國家電網旗下英大資本、深圳市政府投資平臺深創投、云鋒基金、聯想控股、民生信托等多家資本“入席”。與此同時，柳傳志、盧志強、沈國軍等大佬亦先后為樂視站臺。
今年3月，樂視云宣布獲得A輪融資達10億人民幣；4月，樂視體育啟動B輪融資，融得80億；9月，樂視超級汽車首輪融資完成，融資額達10.8億美元。與此同時，樂視對外的投資額也不斷上升，由2014年的16億元增加到2015年的30.4億元。
到了今年，樂視的“開銷”則不斷刷新紀錄。今年5月，樂視斥資29億收購房地產項目世茂工三。6月份，樂視斥資9億增持酷派股份成第一大股東。7月份，樂視宣布以20億美元全資收購北美第二大電視廠商Vizio。8月，樂視宣布，將投資近200億在浙江湖州德清的莫干山經濟開發區建設超級汽車工廠和汽車生態小鎮。除此以外，樂視旗下的樂視體育在版權購買上也屢砸重金。
不過，近三個月，不少來自廠商、供應鏈的人士均向記者指出了同樣一個問題，樂視生態系統里面的某些領域，資金鏈確實不太順暢。
去年以來，廣東地區連續爆發供應鏈危機，供應商倒閉、跑路的新聞時有傳出。供應商如果出現大額度的欠款問題，很可能會拖垮整個企業的運作。“樂視商業信用不是特別好，未來供應商的問題有可能會集中爆發，產生連鎖反應。”一名制造業企業高層甚至向記者如此表態。對此，樂視方面并未對記者作出回應。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在手機行業，誕生于2010年的小米，僅僅用了三、四年的時間，就創造了躋身全球前五，估值450億美元的奇跡。在外界看來，當年小米成功的原因在于卡位在價格戰上，以極高的性價比，微利模式吸引了一大批互聯網用戶。
而樂視，則正以更加瘋狂更加激進的聲勢在開創另一個新的奇跡。
IHS最新數據顯示，2016年第三季度中，中國的智能手機市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中國智能手機市場三季度銷量為1.23億臺，較2015年第三季度同比增長15%。其中，自去年5月份發布至今，年僅一歲半的樂視手機，第三季度出貨量為五百萬臺，市場份額為4%，領先中興，躍升至國內第九位。
第一手界研究院院長孫燕飚向時代周報記者介紹道，以樂視2手機為例，賣一臺就要虧200塊錢，去年5月開始，到現在出貨量在1700萬臺左右，這筆賬，不算營銷費用、研發成本等，就要虧下34億。
據孫燕飚進一步解釋，樂視在線下店面銷售，往往會捆綁會員費賣，一部1099元的手機，會賣到1399元至1699元，而樂視銷售內容包的錢進的不是樂視的口袋，絕大部分提成給了渠道商，給經銷商足夠的利潤推動其銷售的積極性，這也是oppo、vivo成功的利器。“所以樂視是用一年內容利潤的代價，來獲得大量未來內容收費的用戶，且不論用戶的復購率如何，但這些免費的硬件，至少要等到2017年、2018年才能開始產生利潤。這當中的關鍵就在于，樂視的資金能否順利運轉到那一年。這考驗的是樂視的資金鏈和融資能力。”
一邊是突飛猛進的戰略與業績，一邊是日益凸顯的資金與組織壓力。
賈躍亭在6日的全員信中談到，公司節奏過快，近幾個月供應鏈壓力驟增，加上一貫伴隨LeEco發展的資金問題，導致供應緊張，對手機業務持續發展造成極大影響。
“我們的資金和資源其實非常有限。一方面樂視汽車前期投入巨大，陸續花掉100多億的自有資金，直接導致我個人對LeEco的資金支持不足。”
此外，樂視融資能力不強，方式單一、資本結構不合理，外部融資規模難以滿足快速放大資金需求。賈躍亭說，樂視糧草供應不及時，后勁已經明顯乏力。
賈躍亭甚至談道，生態組織能力相對滯后。樂視今年新增超過5000名員工，人員擴張速度業界罕見。由于忙于打仗，核心管理層和骨干員工雖然個人工作投入度敬業度依舊極高，卻沒有更多精力和時間去梳理組織架構和新人培養，當管理能力沒有跟上的時候，隨之出現了“大公司病”苗頭甚至一些人浮于事及組織效能不高等問題。
一位此前搭乘傳說中飛往美國砸場的“樂視專機”的老記者向記者感慨道，樂視需要賈躍亭這種明星做派和華麗包裝，因為攤子鋪得太大，需要這種明星包裝去吸引合伙人、說服投資人。“樂視描繪的東西如果能成為現實，會是一個偉大的公司，不能成就會成為忽悠，成王敗寇。但要實現需要太多的投資，不知能否堅持到那天。”
在孫燕飚看來，樂視肯定能夠順利度過這一關，這是因為樂視現階段遇到了發展瓶頸，融資困難。但樂視背后的投資商很多。目前樂視的布局、商業模式已經成形，大家坐在同一條船上，投資方肯定不希望樂視崩盤。“融資的問題肯定會困擾到2018年，但在股價低迷時，很可能會有大財團入場。樂視快起快打，對投資方來說是一塊大肥肉，奇貨可居。賈躍亭的股份也面臨被稀釋的問題，如何權衡這個問題，挑戰著賈躍亭的智慧。
對此，賈躍亭在內部信中表示，將對樂視戰略實施重大改變。樂視生態戰略第一階段，以各個子業務線為主、平臺業務為輔。但在蒙眼狂奔、燒錢追求規模擴張同時，全球化戰線一下子拉得過長。眼下，樂視要進入生態戰略第二階段聚焦現有生態，告別燒錢擴張。在新階段7大子生態縱深發展、非上市公司板塊業務要以經營為導向、上市公司要以實現全面盈利為目標。
時代周報 丨王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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