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ofo與摩拜單車合并了創投
合并,然后一起賣給有著共同投資人(騰訊等)的滴滴,然后滴滴如愿上市單車這事最吊詭的地方在于“too fast to live too quick to die” ,在很多人還沒進入狀態的時候,故事卻已結束了。
作者|有泥坑坑
注:這是一篇穿越式寫作的新樣板嘗試,告別自媒體常見的指點江山式的評論,作者借站在2017年的歷史時點,用穿越的故事敘事,講述對于單車出行這一領域的基本判斷,一半真實一半虛構,生動而翔實,卻也有理有據。
這亦是鈦媒體繼業內首次推出“技術特稿”樣板后,再次推出的一種新型“特寫”形式。由作者有泥坑坑(unicorn)完成。有價值的內容,總會留在歷史里,且聽風雨。不信,耐心一讀。
2017年就要過去了,我很懷念它。
10月末我就開始了一場漫長旅行,從東歐抵達南美布宜諾斯艾利斯,之后北上紐約,橫穿北美大陸抵達灣區,然后長途飛行穿越北極圈來到芬蘭,短暫停留后游歷北歐三國,后坐船駛出峽灣進入大洋,緩緩航行穿過整個溫帶氣候抵達地中海,我的最后一站將從亞歷山大港開始,在開羅結束。
隨后的幾天我如所有游客一樣參觀了金字塔,尼羅河,盧克索,還有蘇伊士運河。氣候炎熱,幾天下來很累,今天不出去玩兒了,在酒店寫年終總結。
這一年如2016年,也是情況一般,o2o帶來的泡沫依舊在耗散著大家的信心,直播就剩下不到10家,清凈了很多,VR的泡泡也沒起來,大家還是長篇累牘不厭其煩的談VR,內容創業消停多了,自媒體們發現每篇文章不到100的PV后再也沒有老臉往下寫了,iPhone出了7S,一如既往的沒有想象力,蘋果雖然不值得被期待,但是還是會買新的iPhone,我們已經習慣了一年更換一部蘋果。
互聯網醫療還是不溫不火,國家沒放開肯定不好搞。東莞轉型,直播關停,主播失業,還有誰去整容,醫美行業必然好不到哪里去。樓市還是火,錢不停的往里鉆,2017年整年ABC三輪加起來的錢估計拿不下北京三環里的一個新盤。對了,空氣還是一如既往得差。
從2016年起鬧騰的互聯網單車今年也落下了帷幕,mobike和ofo最終合并,被大佬做局成了滴滴的產業,中國人從此出門除了腿是自己的,剩下都姓滴。這件事在意料之內情理之中,因為我是參與者,所以我需要在總結中說說這件事。
這場單車之間的戰爭開始的悄無聲息,記得有天早上在擁堵的東三環收到一條36kr的推送之后讀完了剛想指天說日!一抬眼一輛mobike騎了過去,已懵....
之后熱鬧的融資就開始了,都怕擠不進去,都往進擠。記得當時是去年的雙11,我去見某個mobike和ofo的模仿者,前晚FA給我做了一堆介紹,看看就看看吧,聽他噴了45分鐘,困,報完價后我微笑點頭,草草結束了見面,互道保持聯系,當天談的什么記不清了,我只記得那位仁兄很興奮,雙十一當天霧霾很大,從基金辦公室看不到CCTV大褲衩。
人類總在歷史里尋找相似性,進而求得啟示,2016年至2017年間,我作為一個VC從業者看著單車間的廝殺,腦中總是不斷閃現出幾年前打車軟件之戰的點點滴滴,仿佛看著同一個劇本改了主角名稱之后被重新演了一遍。
打車軟件之戰始于2012,止于2015。
2012年,王剛還不是投資教父,他拉著阿里一位年輕BD開始創業了,那時候都是投資人送錢給創業者創業,由此開始了一場不長但卻足夠猛烈和傳奇的戰爭。當時他們或許想不到,這款模仿UBER的產品會在未來的10年被商學院當做中國移動互聯網的經典案例寫入教材,被千萬眼光中閃著光芒的學子們反復誦讀。
當年9月,當時還叫嘀嘀打車的APP在北京上線,晚于他們后來最大的競爭對手快的一個月。2013年4月,阿里入局快的打車。同月騰訊注資嘀嘀,兩家公司有了全國擴張的資金基礎。在隨后的大戰中,漸漸的只剩下滴滴和快的兩家,交替聲稱著自己占打車市場的份額第一。
即使到今天,大家還清晰的記得那些個滴滴快的紅包在朋友圈里紛飛、出租車師傅好心的教你如何把打車費分批付最省錢的快樂日子。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行業最早的先行者叫搖搖招車。
搖搖招車是國內最早出現的打車app。其客戶端2012年1月登陸AppStore,成為第一款手機叫車軟件,上線伊始即獲得真格和紅杉投資的百萬美金A輪融資,然而,其錯過了騰訊和中信的投資,被滴滴等后來者反超,脆弱的先發優勢喪失殆盡。2015年1月正式宣告死亡。
搖搖招車的微博永遠的停在了2014年7月3日,天知道最后一天發生了什么
當時很多關于打車軟件的媒體報道,有兩篇讓我印象深刻:
第一篇是搖搖招車的一個創始人講:對于打仗這個事,發現除了錢沒什么好拼的,我們發現什么策略都不如有錢,如果聲響不夠大,產品再牛也沒用。搖搖招車的團隊以看重產品著稱,但產品上的微弱壁壘在資本站隊和政府公關的巨大失誤面前顯得不堪一擊。
還有一篇說滴滴當年拿下北京市場走的是卡火車站出租車停靠點。在北京西站、北京站、北京南站,程維的突擊隊頂著寒風在出租車停靠點一輛輛不厭其煩的讓師傅們裝軟件,而搖搖招車的流量入口在首都機場,但是他們拿下入口是通過第三方關系,后來沒想關系失效了,程維的滴滴打車一天之內就搶占了三個航站樓。滴滴當年非常兇悍,一幫人拿著棍子保護和爭搶地盤兒,有阿里鐵軍的樣子。
沒錢沒血性就只能被車輪碾壓。事實就是如此,后來聽考拉班車的聯合創始人講,當年也干過拿著棍子在中關村(000931)爭地盤的事兒,光派出所就進去了兩次,讓我一瞬間仿佛穿越看到了當年丁力和許文強時代的上海灘。
后來騰訊,中信,DST,淡馬錫紛紛入局對滴滴打車的勝利是決定性的,漸漸地,快的在微信里的紅包沒了,只能在新浪微博里尷尬的發紅包,微博當年也被微信打的找不著北,導致這些紅包發的卵用沒有,逐漸敗北。
2015年2月14日,滴滴收購快的,創始人呂傳偉淡出,柳家人和程維帶著滴滴成為國內打車市場老大,隨后又和UBER打了一年,最終柳青、柳甄兩位柳家人握手言和,UBER中國并給了滴滴。
時勢造英雄,英雄可不能缺錢,我們來梳理一下都有那些機構參與了這場補貼大戰,別嫌多,一個個來:北汽集團,中投,中金甲子,中信資本,賽領資本(上海國資委旗下),蘋果公司,中國人壽(601628),鼎暉投資,春華資本,民航股權投資基金,平安創新投資基金,招商銀行(600036),騰訊,阿里,DST,淡馬錫,新浪微創投,金沙江,加上當年合并快的,還要包括經緯,軟銀,阿里和老虎基金,兩家公司一共融了超過100億美金,這些名字一行寫一個能有兩尺長,這就是我們經歷過的打車大戰。
后來時光輾轉到2016年下半年單車也開打了,投資方大大小小一字碼開,簡直堪稱混戰,投天使和做ProIPO的機構同時進場,好不壯觀,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些機構有,唯獵,東方弘道,真格,王剛,滴滴,蔻圖(Coatue),順為,紅杉,高瓴,小米,經緯,熊貓,貝塔斯曼,DST尤里米爾納個人,美團王興個人,騰訊,金沙江,中信產業基金,愉悅資本,祥峰,創新工場,華平資本,啟明資本等,細細一看和滴滴投資方重合度還真是高啊。
我的同事們就在想一個單車項目怎能火的這么離譜,2016年難道真的如此不堪?那時起我就認為這場資本大戰的結局必是兩家合并,或者合并完了出售。
這里插一句,我們捫心自問打車軟件撬動市場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之前官方給出的說法是便宜和方便,而我認為事實上的根本原因只有便宜!方便很重要,但是遠沒有便宜來的直接,之前的情況是,只有商務人士經常打出租車,因為公司有報銷福利,普通人在平常情況下是不會隨便打車的,而打車市場的瘋狂補貼改變了這一切,但是只要補貼一停,情況一定會反彈,所以用戶說到底沒有品牌忠誠,只有對比誰更便宜劃算。
當時我對互聯網單車有以下三點思考:
第一:VC不要再談霧霾天會不會騎單車這個觀點,霧霾天什么都不會騎,決策是否投資互聯網單車和霧霾天沒有關系;
第二:用戶對互聯網單車沒有品牌忠誠度,他們只在需求產生時看到一臺推起就走,沒品牌選擇,別人的認識也是他們是在騎互聯網單車,而不是騎著某個品牌的互聯網單車;
第三:互聯網單車好不好騎不重要,因為用戶的使用目的只是為了到達,所以舒適在這樣的目的下就不重要了,變得可以忍受,只有當用戶騎行超過三五公里的時候,是否好騎才變得重要。
這三點在當時引起了大家的思考,后來有朋友問如果沒有品牌忠誠度,也沒有舒適度要求的話,為什么要這樣融資?我的回答是,打車軟件融資是為了用補貼燒死對方,沒有其他做法。
而互聯網單車融資恰恰不是為了補貼,它們只是為了造車,造出一個密度來,在用戶沒用忠誠度的客觀前提下,一定是誰家車子在眼前我就用誰的,誰家的鎖好開我就騎誰的,所以兩個APP一定都會出現在用戶的手機里,第一次選擇靠密度,第二次選擇靠鎖(產品本身),剩下的都是扯淡,單車每次一塊錢的花費真犯不著補貼。
另外,融資大戰兩家合并的唯一原因就是單車數量和大家的使用頻次出現了飽和,這時候再生產下去就是浪費了,需要談合并了。
現在看來那些除mobike和ofo之外小互聯網單車公司當時的融資策略也是對的,他們是在大的框架里講了一個"To獨角獸"的資本故事,那些小機構用計算器一算發現這樣的投資回報也是門不錯的生意。
到了今天我也沒覺出互聯網單車背后有什么宏大動人的故事,反正總有人騎車,非機動車永遠有一席之地,故事就可勁兒講吧。在唯獵投資完ofo天使之后,這家公司一直在做單車旅游,成績很一般不得不去改變方向,這才出現了后來的校園單車,mobike的創始人當時還在Uber上班,可能每一個互聯網出行公司的人心中都有一個輪子加共享經濟的夢,那就做夢吧。
然而單車這事最吊詭的地方在于“too fast to live too quick to die” ,在很多人還沒進入狀態的時候故事已經結束了,這意味著在寒冬里,因為稀缺性,項目融資的高頻交易會是常態化的節奏。
所以那時我告訴同事,ofo給大家帶來了一個新節奏的前兆:舊的千團大戰,以及打車出行和O2O的全國撒網的培養模式已經到了盡頭,VC已經找到了新的模式來對沖風險,創業者需做到謹慎思考。VC不多投,但是集中投在幾家企業,之后在這個地方獲利,最后"To 大有泥坑坑(unicorn)"結束。這從根本上改變了VC的投資邏輯,這是博弈的結果也是人性使然。
這一切分析完后,我發現這些事情本身不復雜,而真正的復雜是在我們如何面對看到真相時內心產生的掙扎。世界沒有什么意外,一切都是力量間的相互轉化,我們需要保持平衡。
之后互聯網單車真就如我所說的那樣發展下去了,在商言商,我們也參與了投資。2017年上半年結束的時候兩家合并賣給了滴滴,下半年滴滴上市成了世界疲軟資本市場的強心針。
雖然這次大家都賺了,但是心中總覺得悻悻然,這兩年的情況沒有13,14年那么讓人激動,我12年進入這個行業,感覺到的就是我不能辜負這個時代,還記得當時讀到程苓峰一篇寫張穎和傅盛的文章,一句話讓我心潮澎湃—— 張穎做了傅盛的過墻梯,傅盛做了張穎的發動機,兩人相互成全了對方,相互成就了一方豪杰。
到了今天,突然發現面對時代我們做了太多自我的解讀,看似改變了水流的方向,但是誰也不知道時代究竟有沒有領情。
到達埃及的第四天,回到了開羅的酒店,說來也夸張,一路上就沒遇見一個穿著干凈的埃及人,每輛汽車都坑坑洼洼,我作為一個外國人得到了埃及人民用各種合影表達的友好和敬意,這一刻我有種穿越回上世紀末中國的感覺,那時候美國人來到中國旅行也會引起轟動。
1943年在這里誕生了影響世界的《開羅宣言》,那時候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初現曙光,隨著二戰的勝利,人類就一口氣飛奔到今天這個時代。
2011年埃及經歷了由 Facebook 和 Twitter 推動的顏色革命,然后呢,穆巴拉克下臺,再然后呢,好像也沒什么變化,開羅國際機場的破舊讓我以為自己是在乘坐十五年前春運時候的綠皮火車,這一刻我不眷戀和獅身人面像的深沉對視,不迷戀尼羅河的落日,更沒興趣探尋東方快車謀殺案,可能因為這次旅行太久了,我很想念我的祖國。
旅途中最讓我開心的永遠是孩子的笑臉,因為時間永遠站在他們一邊。
移動互聯網的紅利在2016年陡然消失,2017年一整年我都在等待新的想象力出現,等待更加深刻扎實的創業者走向戰場,雖然他們還暫時弱小但是我分明感受到了他們的力量,創業風潮客觀上給這個國家帶來了改變,人們開始理解資本,開始思考商業,一部分人開始從狂歡中醒來,認真踏實的做事情,開始明白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做CEO,祛除妄念,如是觀照,實事求是。
2016年年底時,我的朋友給我說了這么一句話: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但這是我們自己的時代。
想起了小說《基督山伯爵》里最后的話 —— 等待,希望。(本文首發鈦媒體)
*作者介紹:有泥坑坑 ,ID:sillyunico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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