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鵬攜手韓寒:虛構領域才是我們的高山大海觀點
文/ 馬程
“我們現在強調的內容,其實是指的有核心的、高價值的價值的內容。比如說一個系列和連載的故事。一個出色的小說或者真實的故事,在什么年代都是好內容。我可以讓手下的42個人都去追熱點,但是有意思嗎?”
7月底,當《三聲》(ID:Tosansheng)記者在上海見到李海鵬時,他剛剛第一次以亭東文化首席內容官的身份見過新同事。在韓寒介紹之后,坐在第一排的他站起來,向大家打招呼,沒說一句話,又坐下。他習慣性撩了一下前額的頭發,有些花白和凌亂。
亭東文化位于上海偏遠的青浦區的一個藝術園里,雖然風景優美,但是方圓2公里之內,都沒有公交車。現在會有很長時間生活在上海的李海鵬,也許不會再有從北川出來后,在機場喝水果賓治時的“恍如隔世”,也不會在有地鐵一號線上的諸多感慨。
在一份新近填寫的普魯斯特問卷中,李海鵬用“愉快”描述了目前的心境。他相信自己將繼續屬于內容領域,并且看到并努力抓住一個機會——他不僅讓自己“繼續寫作,不會丟掉”,而且在構想起未來亭東文化在內容上的整個工程時,“感到它是美的”。
《南方周末》六年,李海鵬成長為“寫著一手漂亮報道”的特稿記者,但他又難以割舍“從來都想成為作家”的夢,一個人躲在石景山的家里寫小說。當他出版《佛祖在一號線》和《晚來寂靜》之后,又先后擔任《人物》雜志主編、《時尚先生》全線產品出品人和總編輯,成為一個“經理人”。現在,他再度切換頻道,率特稿團隊加盟由作家、賽車手韓寒所建的亭東文化。
在上海公司履職的第一天,所有員工都加了李海鵬的微信。在他進入一個新的嘗試區域時,媒體依舊對李海鵬保持了高度關注,他還被賦予了“媒體人轉型”的樣板意義。他自己更愿意將此一筆帶過,“我無非是隨著波浪往后滾動。”
開完會的韓寒飄過我們進行采訪的房間,留下一句話——“他已經物超所值了”。
以下是亭東文化CCO首席內容官李海鵬的口述:
把這些內容變現
我離開《時尚先生》不是因為紙媒的衰落?!稌r尚先生》是有著幾十年歷史的國際大刊,底氣還是有的。即使現在廣告投入在下滑,但是不會影響到雜志正常運營,特稿部門沒有受到影響。
我選擇來到亭東,是因為看到了一個機會。5年前,你對別人說,你在一個公司里負責內容,尋找好的故事,當時肯定沒有人會出錢給你,而且就算是有這個機會,影視公司肯定是要來找一個老編劇過來,他也不會找一個記者和作家出身的人。
在亭東,我可以有機會去發現好的內容,并且把這些內容變現,變成出版物或者影視劇,這樣獲得的成就感是不一樣的。
我現在做的還是我最擅長的,就是故事。不論是一個好的文學還是電影作品,最核心的依然是故事。做記者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文章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故事性,《時尚先生》特稿最看重的也是故事性,我們強調故事性甚至大于新聞性。這些記者如果有機會寫虛構故事,也是沒問題的。
內容創業本身是一團亂:有市場,沒內容
我并不覺得現在都在說的內容創業熱門?,F在內容創業本身是一團亂,有市場,沒內容。國內(創業)是因為內容沒了,我沒聽說過外國內容創業。首先,因為國外的傳統媒體還是有轉型的空間;第二,因為他們的內容已經滲透在生活中了。
微信公號的出現是很鮮明的體現。以前正經生產內容的機構沒了,變成了1200萬個公眾號。這些公眾號根本不生產內容,只生產議論文、追熱點。現在流傳的那些內容不就是以前BBS上的熱帖嗎?怎么能叫做內容呢?
現在大家的心態就是一個字-——急。現在所謂的內容創業,就是魚塘里的大魚撈光了,不去養魚,而是去捕魚苗。我可以讓手下的42個人都去追熱點,但是有意思嗎?內容生產有章可循,我們最終還是追求優質的內容,其中80%都是以故事為基礎的。
提供有核心的和高價值的內容
我們現在強調的內容,指的有核心的和高價值的內容。一個出色的小說或者真實的故事,在什么年代都是好內容。有創造性的內容、有強附加值的內容才有多次銷售的價值。從作家的角度去看,我的風格是雅俗共賞的。我的書也算是暢銷書,韓寒的讀者明顯比我多。他是雅俗共賞偏通俗,我是雅俗共賞偏雅,在質量取向和市場取向的把握上,我們這才能坐在一張桌子上聊天。
這兩個層級之間的人,是我們的主要受眾,都是最值錢的。
文學經紀人
我主要負責三個方面的內容:一個是ONE媒體群,一個是亭東影業的前期工作,還有一個是獨立運作的亭東文化內容中心。
ONE是一個媒體,媒體最重要的是KPI。我應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高ONE的流量。在很多人眼里,ONE還是一個文藝青年的專屬平臺。這其實是一個強大的優勢,我們得珍惜,同時也與時俱進。用韓寒的話說,下一步我們要打造成一個中產階級的閱讀平臺。我理解,是年輕中產階級。這個群體是真正高價值的群體,無論從哪個角度說都是最高價值的。
怎樣去改變呢?
最簡單的方法是轉換題材、轉換風格。故事的核心不變,人物可以千變萬化。比如,一個窮大學生和女朋友分手后,坐火車去西藏窮游,有了一段艷遇,這是給文青看的;一個事業有成的青年經歷了情感挫折,坐頭等艙去冰島度假,之后發生了什么事,這就偏中產。題材變化就有效,這件事得承認,但它是最簡單的一種有效。真正的辦法要復雜得多,說起來就太技術性了,一篇文字,一萬字,有的這樣效果,有的那樣效果,要做好,不是那么簡單。
歸根結底媒體是存在天花板的,“水過地皮濕”,你的價值存不住,但內容本身沒有天花板,一個好故事是不可替代的。內容中心是下一步發展的重點,我們現在已經有20多位簽約作家。內容中心在未來不僅為ONE平臺提供簽約作家、作品,還負責簽約、采購版權等多方面,同時也是亭東影業的影視劇的內容的基礎,為其做項目的儲備。
所謂的內容變現,最重要的在內容中心。第一步拿到作品,放在ONE上面提供閱讀;第二步是作者的營銷和推廣,好的內容放在亭東影業,拍成影視劇,這是一整套的流程。內容中心的作品,不需要經過這個全流程,可以直接出版或者改編成影視劇。最短的途徑是,我們拿到簽約作者的作品以后,直接賣給其他公司,就可以變現了。
我自己寫過書,知道從事寫作是很不容易的。在國內,如果你說自己是寫書的,大家會覺得你活得好屌絲啊,家里人會覺得不靠譜,時間長了,這種壓力就內化了,自己也覺得這不是長遠之計。
在歐美國家,文學經紀人的體系很成熟,作家只負責寫作就可以了,名利自然而然會來。一本書的預算是多少,盈利多少,經濟人會負責,他們心里有底。
我們希望以經紀人的身份去扶持這些作家。我們現在每個月會發給簽約作家基本工資。ONE本身對稿件數量要求并不多,一年出6篇就可以?;竟べY不多不少,可以滿足生活所需,解決創作之外的一些后顧之憂。
知識產權問題嚴重影響作家的利益,這個問題現在都讓人麻木了。在《南方周末》時候,我們把文章以很低的價格賣給新浪;在《時尚先生》,樂視告訴我們《大逃殺》微信總閱讀量達到了300萬,但是在我們自家公號上只有12萬。
我們會很嚴格地去審核每一部作品,也會盡最大能力去保護作者的版權。
從故事到電影
在一段時間內,韓寒都會是我們最大的IP。但是,我希望亭東能夠和ONE平臺、和內容中心打通,成為好故事、好作品的終端。
很多人都問我來做影視劇,是不是因為兩篇特稿改編成電影,其實沒有直接關聯。特稿改編成電影的可能性一直是存在的,這個我從很早就知道。在好萊塢,每年都有一部分影片是根據特稿、傳記等非虛構作品改編而成。2012年,我還在《人物》的時候,就有很多家電影公司來找過我們,只是當時沒有了下文。我們的能力恒在,影響我們的是市場成熟度。
《時尚先生》的兩篇特稿出售電影改編權,在我的預料中,包括《太平洋大逃殺》最開始上線的時候,我在微信上發過,“期望它在影視圈里賣一個好價錢”。當時這個市場還是潛在市場。這說明一個道理,現在好的內容,不論是虛構還是非虛構,都是稀缺的。
一個好的真實故事就能拍成好電影嗎?也不一定。還是要看故事線類型。美國“新新聞主義”泰斗級的人物蓋 · 特里斯的新作《偷窺旅館(The voyeur's motel )》是很好的非虛構作品,但為什么電影版權只賣了100多萬?這個故事中,旅館老板只做了一件事,建一個旅館,留下空間去偷窺,我們假設將來的電影里的高潮是看到殺人場面,那他本身的生活沒有因此而改變,整個過程非常被動,拍出來也是一個單線的電影?!哆_拉斯買家俱樂部》是一部成功的商業片,里面的主人公從被動接受治療,到主動去販賣艾滋病的藥物,挑戰政府的權威,故事線馬上變得好看了。
很多情況下,特稿本身的故事性是不夠的,還需要專業的編劇和影視工作者去對接和改編。在非虛構部分,我們的方式是自己做好自己的事,一是必須找到高價值的故事線,放棄那些看上去很美其實不對的故事線,二是我們自己公司也有很好的編劇改編能力,一起發揮作用。
更重要的是虛構部分。我覺得別因為我以前做非虛構,就覺得我們工作中心是非虛構,絕對不是,我們的工作中心是虛構,虛構故事領域是高山大海,我們會傾盡全力去做好。
我一直都很喜歡看電影,最近會補看一些國內的商業電影,亭東文化要做好,必須和商業緊密對接。剛才在樓下看到他們拉片子,很想加入進去,你看這幫孩子,精神面貌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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