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謠音樂人迎來黃金時代,90后開始為詩與遠方買單?創投
聽民謠、參加音樂節仿佛成了一種生活方式,既有足夠熱情與忠誠的粉絲,千里迢迢奔赴現場只為了看偶像演出;也有本地和周邊城市的中產階級,開著車帶上帳篷,在音樂節現場安營扎寨,一邊度假一邊觀看演出。目睹此情此景,你不得不感慨:多年以后,民謠音樂人終于迎來了他們的黃金時代。
文| 謝雪琳
2016年端午節假期的第二天,當趙雷終于出現在瓜洲音樂節舞臺上時,臺下2萬名少男少女們開始尖叫。此時已是晚上10點,趙雷原本演出的主舞臺停電,從而不得不換舞臺,以至于粉絲等待的時間更加漫長。但這并不妨礙迷弟迷妹們對于偶像的熱情,這個曾經騎摩托車四處流浪、用民謠表達人生與愛情領悟的青年,在這些90后年輕人中扮演著精神偶像一樣的角色。他的生活方式,他的歌謠,還有他年輕帥氣的外表,對臺下的年輕人形成了強烈的吸引力。
ason是一個還在念大三的年輕女孩,很漂亮,端午節這天專程和朋友坐火車從鄭州到揚州,再轉乘公交車到了瓜洲,買了100元一張的瓜洲音樂節門票——就為了聽趙雷。
我見到她時,正是中午一點半,空氣略有些悶熱,霧霾天里若隱若現的太陽仍有些威力,她坐在舞臺下方最前面的位置。此時,距離趙雷演出開始還有7個小時,大部分人都躲在公園的樹蔭下、屋子里,但她以及和她一樣熱情的男孩女孩們卻在太陽下等待。
他們的熱情與付出讓我感到吃驚。早在幾年前,趙雷還少有演出,即使有,也多在小酒館、Live House、劇場。短短幾年,形勢已然巨變。
對趙雷的爆發力同樣感到吃驚的還有瓜洲音樂節的操盤手、十三月音樂創始人盧中強。演出那天晚上,他看著趙雷的歌迷浩浩蕩蕩地轉移舞臺,數量之多讓他和當地政府都感到擔憂,好在最后平安度過。
經歷了換舞臺的曲折后,趙雷終于上臺演唱 攝影/ 徐立波
盧中強經歷了民謠從冷清到熱鬧的整個過程,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十三月的努力也推動了這一音樂形式的繁榮。如今在民謠領域赫赫有名的蘇陽、萬曉利、馬條、山人、鐘立風、謝天笑等歌手,都曾簽約十三月。“民謠在路上”也是他和原榕樹下主編王小山、總裁張恩超在2010年發起的巡演項目。6年后,這個項目被他們做成了在瓜洲固定演出的民謠音樂節。
“民謠我們做了十幾年,能看到今天年輕優秀的音樂人獲得這么好的市場反饋,我們也覺得特高興。”盧中強說,“2007年整整一年,蘇陽、萬曉利只有一場演出。蘇陽接了內蒙的一個商演,一個很山寨的音樂節。萬曉利唯一的一場演出是在廣州,那一年華語傳媒給了他一個獎,邀請他去演了一場,3000塊錢出場費。馬條一年一場演出都沒有。”
馬條正在演出 攝影/ 徐立波
而如今,這些民謠音樂人接到的演出邀請不少,出場費也是原來的數倍,演出掙的錢已足夠他們過上很好的生活。影視公司搞發布會、年會,請的演出嘉賓不是當紅明星而是萬曉利、陳粒,在二三線城市遍地開花的草莓音樂節也都會請這些已經成名的音樂人。還有許多中小型的本地音樂節,請不到這些重量級歌手,也會找來尚未走紅的小型樂隊與歌手參演。
轉眼之間,聽民謠、參加音樂節仿佛成了一種生活方式,既有足夠熱情與忠誠的粉絲,千里迢迢奔赴現場只為了看偶像演出;也有本地和周邊城市的中產階級,開著車帶上帳篷,在音樂節現場安營扎寨,一邊度假一邊觀看演出。
目睹此情此景,你不得不感慨:多年以后,民謠音樂人終于迎來了他們的黃金時代。
瓜洲音樂節的舉辦地在揚州市瓜洲鎮的潤揚森林濕地公園,長江從旁邊安靜而浩蕩地流過,河邊是大片的樹林與草地,理想的露營場所,對于音樂節來說也是一個清新優美之地,被民謠音樂人調侃稱“至少不吃土”。
盧中強和同事挑選了很多地方,最終將民謠音樂節定在了這里。在此之前,這里曾經連續三年舉辦過迷笛音樂節,曾有謝天笑、痛仰樂隊等歌手來此演出。十三月音樂接手以后,民謠取代搖滾,成為瓜洲音樂節新的主題。
對于數年來在眾多城市輾轉演出的“民謠在路上”來說,瓜洲成為了一個根據地。
事情的緣起已是六年以前。2010年的一個春天,盧中強、王小山、張恩超聚在一起,從中午聊到晚上,喝光了120瓶啤酒后,決定開始搞“民謠在路上”。十三月拿出50多萬、榕樹下出了40多萬,從此開始了民謠巡演。
為了做“民謠在路上”,盧中強幾乎是下了鐵心:“2010年開始‘民謠在路上’,我個人意識到一定要活下去,怎么著公司都不能倒,一定能等到民謠起來的那一天,那時候采取的措施是把蘋果社區的房子賣了。”
巡演就像盧中強一個多年的夢,這個夢代表著一種始終“在路上”的狀態,一如凱魯亞克的小說《在路上》所講述的生活方式與理想主義:自由自在,沒有束縛,不為房子、車子而活,而是四處行走,追求音樂與詩。那也是一種人所不死的愿望:“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盧中強甚至富有想象力地試圖自己做一輛巡演車,11米長,打開是一個將近50平方米的舞臺,可以進公園、進草坪流動演出,隨意而輕松。他甚至找到北京特種車輛制造廠,付了定金,開始設計這個車,把國外的一些演出車圖形拿回來仔細研究。最終卻因為在各地演出報批程序復雜、進草坪場地演出也審核苛刻而告終。
巡演最后進了各地的Live House、小劇場,那些一直跟著民謠在路上有老狼、葉蓓、萬曉利、鐘立風、周云蓬、馬條、川子等二三十位成名的、未成名的歌手。成名的歌手如老狼,在音樂圈子里出了名的仗義,參加“民謠在路上”的演出時只收了很少的費用。其他歌手也將參加這個活動視為一種樂趣、一種保持演出的狀態,巡演也因此富有理想主義的氣息。
老狼演唱現場
但在理想主義的另一面,卻也是現實的不圓滿——對于主辦方來說,民謠在路上基本上是一個賠本賺吆喝的事情。演出門票最高也只能賣到100塊,場地通常不大,即使能容納1000人,也最多只能有10萬元的門票收入。而他們的演出團隊有時都會有30多人,單是交通吃住等費用便花得差不多了。
多年后,文娛產業終于迎來了一個爆發期。這一兩年,電影票房高漲,去年已突破400億;動漫、電影、音樂等文化創業公司紛紛成立,資本也迅速涌入,好的文創公司頻頻被追捧,從數百萬元的天使投資到數千萬上億的B輪、C輪投資均有出現。
就連民謠這一安靜而帶有詩意、與熱鬧保持距離的音樂形式,也變得熱鬧起來。曾經歌唱“孤獨”的李志,將演唱會開進了五棵松體育館,在各地演出時常常一票難求,門票也高至上千元。一個原本小眾的樂隊“好妹妹”,以“互聯網眾籌”為名目,成功在北京3萬人的工人體育場開了演唱會。
許多民謠歌手都開始在全國各地舉辦自己的專場演唱會。不久前,ason花了280元去聽趙雷新專輯《我們的時光》的巡回演出,那場演出最便宜的票是180元一張,最貴的則是980元一張,現場座無虛席。
徐立波是青島的一名DJ,也做演出市場。趙雷在青島的演出爆發出了令人吃驚的市場表現:1400人左右的場子坐得滿滿的,票價從280元到880元一張,最后賣出了46萬元。
“趙雷今年年底開始有四個體育館的計劃,已經開始了。應該是有北京、上海、深圳這三個城市,還有一個我忘了,千人劇場平均票價達到快500了。”盧中強說,“讓我們覺得最激動的是,越年輕的人付費欲望越強烈。趙雷的粉絲我仔細的看了,差不多是我的孩子這么大的年紀,20歲左右,甚至更小,這是一個希望。早些年在豆瓣沉淀下來的民謠聽眾付費欲望太弱了。”
這或許是積淀多年的民謠能夠爆發的一個基礎。
做民謠演出很多年的十三月,也在2014年底獲得來自英諾資本、華創資本的天使投資,2016年1月宣布則獲得微影時代旗下微影資本的A輪融資。有了資本的加持,十三月的民謠計劃走得更遠,舉辦瓜洲音樂節便是其中之一。
瓜洲音樂節的舞臺
“我們從去年9月份拿到微影的錢開始,就下定決心要把民謠在路上做成一個音樂節品牌落地。中國如果做民謠音樂節,民謠在路上、十三月從邏輯上就是第一,我們必須把這個優勢用出來。”盧中強說。
今年,十三月投資了20%來做音樂節,并且簽了5年協議,以后每年投資40%。而從效果來看,今年的民謠音樂節表現不錯,單是從十三月公眾號便賣了43萬元門票。“商務連票房應該是超過400萬。”盧中強說,計算下來略虧,但對于第一年投資運作音樂節來說,十三月也沒指望今年盈利。
“今年,時間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只有27天的準備時間。明年我們有差不多100天的時間,把握是非常大的。”盧中強說。
投資人對于盧中強是看好的。在英諾天使基金合伙人王晟看來,“老盧其實是個音樂商人,這個行業需要的就是懂音樂的商人。音樂人太感性了,他很難找到變現的方式和模型。”王晟說。
某種程度上來說,王晟和他的樂隊也說明了音樂節能夠火起來的另一個因素。生于1970年代的王晟,大學期間也和朋友們玩樂隊,但畢業后卻不得不為生計奔波。”我們那一代人沒有富二代,大學畢業之后就放棄了搞樂隊,出來找工作。”王晟說。
二十多年后,他們已經成為經濟自由的一代人,有了時間和心情重新開始搞樂隊。此次瓜洲音樂節,他們的“老幫菜”樂隊也在盧中強的邀請之下前來演出。演出很順利,這幫曾經的音樂愛好者在舞臺上揮灑激情后甚是激動,仿佛又回到了青春時代。
也正是這一代人的努力,讓他們的后代能夠在一個經濟更加寬松自由的環境下,去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比如音樂。
十年前,盧中強就曾預言民謠將火。十年后,預言應驗了。
“民謠能夠火起來,有兩個關鍵因素:一個是《中國好歌曲》的直接推動,大量的民謠歌手和歌曲在那之后為人所知、所喜歡。此外就是自媒體起來,包括微博大V、微信公眾號,它瓦解了原來傳統媒體的話語體系,成為引導話語權和流量的重要推手。”盧中強說。
如今,他試圖把民謠音樂節做起來,在瓜洲這個地方就將做五年。而這五年,又會發生什么?這一批正火的民謠歌手如李志、趙雷、馬條等人,五年內又會怎樣?
在盧中強看來,如今能夠火起來的民謠歌手,最大特點就是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最后所謂走出來的歌手,無論是在商業上還是音樂上能夠有比較大的回報的人,都是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好妹妹、李志、趙雷,都是。”盧點強說,“第一,他們有音樂方面的天分。第二,在很恰當的時機整合到了好團隊。他還要很明白自己,才能夠在商業上做一個規劃。比如說我的粉絲在哪兒,我要用什么樣的行為保持恰當的曝光,以什么的方式完成粉絲的轉化,首先要對自己非常了解,這一點李志和好妹妹做的很極致。”
李志演唱《山陰路的夏天》
但對于盧中強來說,將“民謠在路上”定居瓜洲后,最重要的或許是培養新的歌手,用當前流行的話說就是“養成新的IP”,只有如此,才能讓音樂節的生態更加豐富、也更可持續。
盧中強在有意識地做這樣的事。這次的瓜洲音樂節,盧中強便專門開辟了一個給新興歌手的舞臺,這其中便有陳鴻宇以及他的公司眾樂紀旗下歌手,以及在部分年輕人中享有盛名的旅行作家及歌手大冰。而這些舞臺也聚集起了四五千人,他們是分布在各地的年輕讀者、聽眾,來了濕地公園后租了帳篷,晚上在這里露營,與大冰、陳鴻宇等歌手一起喝酒、唱歌。
陳鴻宇是一個生于1989年的男生,他的歌有典型的民謠之風:淺淡抒懷、富有詩意。一首《理想三旬》在年輕人具有極大的感染力與傳播度。
“從陳鴻宇開始,我們采取的方式不是簽約,而是投資他們。我只不過給你提供了一個啟動的資金和經驗,和更好的技術,如此而已,他才是運營廠牌的經營者。”盧中強說,他的十三月投資了陳鴻宇的公司眾樂紀,“他們一上手做的唱片、選的人讓我覺得特別好。”
與已經成熟的這一批民謠歌手不同的是,新興民謠歌手跟粉絲的關系更加密切,他們之間更像一個緊密的社群。“陳鴻宇、大冰他們的成功一定程度上源自社群運營和對新媒體的了解,對于圈到粉絲之后保持怎樣的對話空間和什么樣的互動,然后再轉移到線下,這是運營的成功。”盧中強說。
在盧中強看來,無論是歸到民謠這樣一個目前比較勃勃生機的體系,還是從現在熱鬧的網紅體系來說,這都是一個粉絲時代,垂直、細分。而陳鴻宇典型的是細分,他的社群有很大的轉化率。
這個出道不久的年輕民謠歌手,也和他的諸多前輩一樣開始了巡演。讓盧中強感到欣慰的是,陳鴻宇粉絲的轉化率有時甚至超過50%。”你看他的微博、微信,無法推斷出他有那么強的一個購票人群,77塊一張門票做全國巡演,都是那種小的live house的巡演,賣了100多萬,也挺可怕。“
“這一切都要感謝這個時代的前進。我們公司這些90后、95后的孩子,他不需要買房子,怎么著都有退路。他們做決定非常快,比如說我要請假,要去看大冰的演唱會,你不準我假,我辭職不干了。他會飛快的做一個比80后或者70后來說很糾結的決定,完全不擔心我辭職后下個月房貸怎么辦。”盧中強說,“他們根本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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