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時健,一生都在做最好的產品經理自媒體
文/@梓鹽 (微信公眾號:鹽閱讀)
提起褚時健老人,已經有太多的報道,也有太多的毀譽,但是老人一生殊榮和觸底反彈引發了無數后輩自發的尊重。這在毫無敬畏的當下時光,也應該是一種比較難見的景象。
褚老的一生,經歷過動蕩歲月,獨裁統治,一身浮萍,無所依靠,他能堅持的就是不論身處何地,始終做好自己的事情。
褚時健,一生都在做最好的產品經理。
一、烤酒
1927年,褚時健誕生在云南一個名叫矣則的小村子,雖然地處邊陲,這個小村子后面卻有一條法國人修的鐵路。褚時健的父親就是常年在這條鐵路上跑生意。“火車一響,黃金萬兩”,家里的生活比很多當地百姓要富裕。但是這一切在褚時健14歲時畫上句號,因為父親在跑生意時被日本飛機炸傷,一年后含恨撒手。15歲的褚時健是家中老大,輟學幫助母親維持家里的生活。
褚時健從小不論做什么都比別人做得強,上山打鳥,下河捉魚,他都是一把好手。但是這些只能改善平時的生活,貼補家用還是需要另謀出路。
祖上給褚家留了一間小小的烤酒坊,15歲的褚時健就開始獨立完成烤酒。這需要少年先把700多斤的玉米背到酒坊水缸邊,逐一泡好,然后上甑子蒸上十幾個小時。
看似簡單的蒸烤過程其實特別熬人,鍋里一直要有水才不會烤糊,柴洞里也需要一直有柴才能保證玉米蒸熟。這個過程之前是父親和烤酒師傅一起輪流守夜,才可以完成的。
褚時健自己一人,不可能一直不睡,也不能糊了鍋,少了柴。他細心研究了一下,一鍋水從添進甑子到燒干,大約需要兩個多小時。他嘗試在加水添柴后靠在墻邊淺睡,兩小時左右后醒來。如此這番,竟然從來沒有燒糊鍋。當時烤酒,大人也難免糊鍋出錯,褚時健15歲便能對付從容。對自身生物鐘的嚴格控制,他一生也沒有懈怠。
接下來的工序是發酵,這個過程決定了出酒量和酒精高度。天生是產品經理的褚時健依然仔細琢磨其中的竅門,發現溫度控制很重要。他把灶臺燒剩下的柴火放在發酵箱附近,別人三斤玉米出一斤酒,褚時健兩斤半,甚至兩斤玉米就能出一斤酒來,而且冬夏幾乎無差別。
同樣數量的玉米,褚時健做出了更多的酒和更好的質量,賣起來也好賣得多。從那時,他就明白:“搞物質生產,就是消耗要低,質量要好。成本核算和產品質量都非常重要。”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褚時健見多識廣的堂哥專門找了他一次,勸他上學,要看看外面的世界。16歲的少年開始了昆明求學的歷程。后來加入共產黨,在山上打過游擊,在農村征過糧食……以后的歲月,褚時健一直服從著組織的安排,讓去哪里去哪里。他能夠堅持的,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最好。
在昆明求學的前夕,書中有這樣一個細節:褚時健收拾包袱,悄悄把一個童年在鐵路邊撿到的餅干盒子塞進來。這是那段法國人修的鐵路上外國人扔下來的,餅干盒子圖案精美,蓋子與盒子緊密相連,村子的小孩沒有見過這么精致的東西。褚時健一直沒舍得扔掉它,在他那里,這個餅干盒子是他對外面世界最美麗最具體的一個想象。同樣,做出“好的”東西,成為褚時健一生追求的目標。
二、制糖
建國后,褚時健優異的能力得到肯定,但是個人終究抵擋不住時代車輪的碾壓,開始還為揪出“右派”比例發愁,沒過多久自己也被劃為“右派”,下放到農場改造。褚時健沒有消沉,積極做一切能夠改善生活的事情,打獵,捉魚,種菜,做蜜餞,日子過得總比別人強。
這樣消磨兩年多后,1961年,褚時健等來了“摘帽”,又隨政策漂蕩兩年,到了新平曼蚌農場。這一年,褚時健35歲,一待就是16年。
曼蚌農場有自己的糖廠,是個擁有幾百人的國有企業,生產出的紅糖也是緊俏品。廠子每年忙忙活活,但是算起帳來,每年都虧損,職工只能發5個月工資。
褚時健上任副廠長,專門抓生產,他先算了一筆帳。100斤甘蔗出9斤糖,1斤糖燃料要5.4斤,加上人工費,運輸費,機器損耗費,怎么能不賠錢?!
經過研究,褚時健發現糖廠熬制紅糖的辦法還是千年以來代代相傳的土法,人工攪拌,水干糖出,大多數熬糖用的鐵鍋長年熏烤,鍋底積滿厚厚硬殼,受熱面積很小。褚時健帶領工人敲掉鍋底沉垢,增加受熱面積,減少燃料消耗。
這遠遠不夠,褚時健發現糖廠用的燃料是看似便宜的褐煤,燃燒率相當不充分,1塊錢的燃料浪費5毛錢。他看到廠房外有堆積如山的甘蔗渣(畢竟是糖廠,甘蔗渣不缺),便把甘蔗渣拿來充當燃料。因為甘蔗渣濕度大,褚時健就讓工人先把甘蔗渣堆放一起,一層壓一層,內部溫度升高,水分自然蒸發,這時再用來充當燃料再好不過了。
接下來,褚時健發現出糖率不高,甘蔗渣殘余太多糖分。于是他又帶領工人把榨糖滾筒由3個增加到9個。經過進一步改造,褚時健引用了真空蒸汽鍋,這是從一個制白糖的糖廠學來的。原來生產1斤紅糖耗費5.8斤(這是書中數字,前后略微有差別)燃料,改進后只耗費0.8斤。
一年后,糖廠傳來爆炸性好消息,當年純利潤8萬元。多年的虧損,因為褚時健的到來天地扭轉。之后,第二年純利潤20萬元,第三年純利潤近40萬元。別忘了,這是20世紀60年代的中國。
除了提高糖廠利潤,褚時健還不忘改善員工生活。帶領職工種菜,用廢棄的紅糖下腳料喂豬,甘蔗渣烤酒,河里捉魚……糖廠整體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一大截。
書中這樣寫到:“當時國家統一供應每人每月1公斤肉,4兩油,過去食堂一個月吃不上一次肉,現在食堂每個星期就殺一頭豬,一家人只要出5角錢,就能用澆菜的那種大鋁瓢,到食堂去打上滿滿一瓢香噴噴的肉,這個畫面在那個年代太有刺激性了。”
褚時健在糖廠一待16年,中間也有糖廠遷址等事情發生,但是整體的蒸蒸日上是有目共睹的。雖然文革大火頻燒,褚時健帶來了物質上的增長也讓造反派們對他不敢下手。在動蕩的歲月中,他安然做著最好的產品經理。
三、卷煙
1979年,褚時健徹底平反。在企業工作多年的褚時健不愿到機關單位,選擇了玉溪卷煙廠。一向什么都不怕的褚時健這次有點膽怯了,因為玉溪卷煙廠的人事關系極為復雜。“炮派”和“八派”斗爭仍未結束。為此,褚時健向地委書記請了一把尚方寶劍:一年內,玉溪煙廠凡是到地委告狀、請愿、上訪鬧事的人,一律駁回。
萬事開頭難,風波是不斷的。同在曼蚌糖廠一樣,褚時健想著的只有兩件事:提高廠子利潤,提高職工生活水平。從褚時健進煙廠接下來十幾年,廠里一直在蓋房子,上任期間為員工蓋了5000多套房子。日用物資也逐漸豐富,每人每月可以吃到16斤豬肉。偷奸耍滑的人,不管是普通員工還是領導干部,一律任免。
經過一番整頓,玉溪煙廠人是消停下來了,但是生產質量還是遠遠不行。褚時健找出了關鍵點:機器和原料。25年前的老舊的機器日夜轟鳴,卷煙支數只是當時新型的英國莫林公司MK9-5的1/4,小米步槍在飛機大炮前顯得寒酸不堪。
MK9-5多少錢?261萬元。這是1981年的中國。褚時健拍板決定,貸款來買。這拍板不是隨便拍拍腦袋決定的,是經過嚴格的計算得來,效率提高四倍,損耗也降低不少,三四個月后,便能還清貸款。
機器買來后并不是很順利,卷煙支數遠遠達不到理想標準。經過一番研究,終于發現原來是中國的煙絲質量不行。褚時健又往前走了一步:提高原料品質。不僅煙絲,包括盤紙、濾棒都用最好的。
MK9-5的問題解決了,“技術迷”褚時健依然沒有停下腳步,他到處考察,想要通過技術手段提高產量、質量。1984年,國家對國企改革進一步放開,對于有外匯償還能力的企業,可以申請外匯貸款引進國外先進設備。
貴州卷煙廠放棄了自己的貸款額度,昆明卷煙廠也將額度大幅降到800萬美元。而褚時健張口要了2300萬美元的貸款。這個逆天的申請很快得到了堅決的答復:不批。褚時健軟磨硬泡,終于拿下了審批文件。為此,他簽下了軍令狀:保證三年還清外匯貸款,利稅每年遞增1億元。
引進了一流設備,領先國內同行,但是問題仍沒有徹底解決,因為煙葉還不行。云南的氣候、土壤都非常適合烤煙生長,可是中國出產的煙葉口感還是欠佳。褚時健跟一位美籍華人煙草專家交流,發現了原因:烤煙種植密度過大,收割過早,得不到足夠陽光照射,也未能充分生長。
更麻煩的事情是,煙葉生產不歸褚時健管。玉溪煙廠只能采購,無權伸手煙葉種植。褚時健想搞烤煙試驗田,基本是白日做夢。這觸犯了多少人的利益,這是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要做最好的產品,沒有最好的煙葉是絕對不行的,產品經理褚時健堅定向前的步伐。
1985年,玉溪市一個鄉長找到褚時健,希望能夠借10萬元用于農民澆灌烤煙。褚時健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但是并不要鄉長還錢,只要簽訂合同要求煙農按照他的方法種植即可。
這樣,順利談下5個鄉2418畝煙田,褚時健開始試水種植。從量地、整地、植株間距到肥料比例、生長期,每個環節事無巨細做出規定。辛苦的結果是2418畝煙田平均畝產373公斤,當時云南平均畝產242公斤。而且煙葉質量優良,中上等煙葉比例80%,之前這一比例是20%。
一流的設備,一流的煙葉,玉溪煙廠迎來了爆發期。20世紀80年代末期,煙市趨于飽和,大量名牌香煙降價,而玉溪煙廠的賣方市場巋然不動。到了90年代,云煙的盛名更是深入人心。
褚時健在玉溪煙廠的17年里,卷煙產量從27.5萬箱增長到225萬箱,為國家繳納利稅991億元,平均每年遞增43.93%,最高年份達到222%。
四、種橙
1995年,一紙檢舉信,讓褚時健從頂峰跌入谷底。接下來是千夫所指,女兒喪命,妻子被囚,自己被判了無期。個中原因,有時代的不公,也有個人心理的不平衡,我們看這樣一組數據:褚時健17年全部收入僅為80萬元,而他為國家繳納利稅近千億元。其中不公一眼就能看出來。
1999年,判決書下達,褚時健時年72歲,人生是否該就此落幕了?
雖然在獄中不算吃苦,但是畢竟是被限制了自由,一輩子不肯停歇的老人悲傷不已。2001年,褚時健減刑到17年,即使出獄,也90歲了。不久,因為糖尿病,褚時健保外就醫,回到家中。新朋舊友不斷來看望,倒也不算人走茶涼。褚老爺子的為人,大家都是心里清楚得很。
年已74歲高齡,褚時健還是想做點什么,搞礦山,投入太大;種花,小打小鬧;賣米線,太耗精力體力。終于,老爺子想到了種冰糖橙,在獄中,弟弟跟自己提過不少種植冰糖橙的事情。
所有人都認為老爺子隨便搞個三五十畝種種算了,可是老人自己不這樣想,他一要做得大,二要做得好。
承包1500畝土地,加上開發、種植等費用,需要有800多萬元的投入。老爺子只有將近300萬(其中100萬是在獄中,很多人探望老人,順手留下幾萬元湊成的)。借了500多萬,橙園正式開工了。
開始老人是和弟弟一起做,發現后者沒有成本觀念后,兩人分開經營。褚時健又借了些錢,承包了100多畝,現在總共是900多畝山地擺在眼前。75歲再創業,這本身就是奇跡。
用上當年管理糖廠、煙廠的方法,請來技術人員,不斷增加租種面積,到2003年,果園面積達到2400畝,投入人民幣1850萬。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依然要做最好產品的褚時健心中的橙子不是要賣到菜市場,而是要進高檔場所。
“水果水果,沒有水就沒有果。”多年缺乏水灌溉,土地板結。經過實地考察,褚時健先是引來了水,來自哀牢山深處原始森林的水源,沒有污染,水質清冽。兩條引水管總長19公里。這是中國農業種植界絕無僅有的。另外,褚時健建了幾個蓄水池,應對云南的旱季。
2003年,王石看望褚時健,后者當時正在跟一個鋪設水管的工人討價還價。當時遍地荒地,新種下的果苗不過一尺多高。王石問褚時健:“什么時候會掛上果?”“四五年后。”
篩選老果樹,補種新幼苗,施肥除蟲,管理病蟲害,所有事老人都親力親為,不懂業務的領導永遠都做不好事,褚時健幾十年的管理生涯明白這個道理。幾年下來,老人竟然比農業專家還懂種橙。
2005年,橙園豐收了,老人和一輩子陪在身邊的老伴做了一場農產品品鑒會。妻子馬靜芬親自切開橙子,遞給來賓。橙子果香重,甜而不膩,一炮走紅。
但是橙園產量并非穩定,在解決了肥料結構問題后,2006年全面掛果,產量卻下降得厲害。沒有人能說明清楚原因。78歲老人徘徊在橙子樹下,老人研究后判斷:果樹過密。原來一畝地146棵,老人硬是下令砍到80棵。眼看掛果的橙子樹要被砍掉,農戶們是很舍不得的。褚時健一面親自檢查,一面給予補助。一個管理3000棵果樹的農戶,砍到了1700棵,果樹年年產量攀升。
產量是上去了,銷量怎么辦?之前是煙廠熟識的親友團購,可是不能總這樣,兩位老人攜手跑各種農業展銷會,切橙子給人品嘗。遠在加拿大的外孫心里不忍,回來幫忙。2012年,互聯網生鮮商品興起,本來生活找到了老人,不僅因為褚時健的經歷傳奇,更是因為褚橙當時在云南銷量非常好,有必要引入到北上廣一線城市。
后來的事情大家都比較熟悉了,褚橙作為勵志橙橫掃北上廣,至今不衰,除了勵志故事外,褚橙確實非常好吃。2013年筆者在上海出差,本來生活網的推廣人員邀請品嘗褚橙。個頭不是很大,但是圓潤均勻,皮薄好剝,甜度合適,不過分甜膩,也不清淡寡味。對于吃貨的筆者來說,印象真是十分深刻。
褚老的一生,都在做優秀的產品經理,16年糖廠,17年煙廠,14年種橙,不管做什么,老人都像15歲烤酒那樣,善于思考,從容應對,做出最好的產品。
羅曼·羅蘭《巨人三傳》的譯者序中這樣寫到:“不經過戰斗的舍棄是虛偽的,不經劫難磨煉的超脫是輕佻的,逃避現實的明哲是卑怯的;中庸,茍且,小智小慧,是我們的致命傷。”
時至今日,我們已經習慣了一切娛樂化,已經忘記了骨子里的堅韌和血液中的灼燒。云煙已遠,褚橙也必然會隨時間退去,一切新的事物不斷涌現。“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而我已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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