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有朵雨做的云》劇照
文 | 翟笑千
3月28日,圍繞婁燁新片《風中有朵雨做的云》或將因不可抗力而撤檔的消息甚囂塵上。新浪電影就此事求證片方,得到的回復簡單而又充滿遐想空間:盡全力。晚間,《風中有朵雨做的云》演員之一秦昊發布微博,借用影片臺詞:“你看,所有的事都是這樣,會過去,被忘記。”疑似回應撤檔傳聞。
另一邊,有消息稱疑似撤檔背后原因多和婁燁不愿刪減以及不放棄署名權有關,也有網友稱已收到票務平臺退票通知。眾說紛紜間,今日晚間,《風中有朵雨做的云》終于被確認,將如期上映。
從疑似撤檔到時間懸而未決,再到正常上映到,一波三折的《風中有朵雨做的云》無疑得到了大眾的更多目光,而在影片之外,大眾也將注意力放置在了素有“禁片之王”之稱的婁燁,以及他那些“能見度”較低的作品上。
殺青3年終上映,《風中有朵雨做的云》講述改革開放40年風云涌動
早在《風中有朵雨做的云》入圍金馬獎時,婁燁便在采訪中表示,他本人在《頤和園》之后一直想拍一部以改革開放為背景的電影,《風中有朵雨做的云》便是他的心之向往。
談到《風中有朵雨做的云》,離不開一個地方:冼村,它是如今廣州市的市中心,也是廣州地區最貴的城中村。從1985年至今,冼村的土地多次被征收,在這些土地上,天河體育中心、珠江新城等高樓大廈拔地而起。但冼村依舊像是一個城市的廢墟,又更像是這個城市歷史變遷的見證者,記錄著村子的斑駁與僅一步之遙的CBD的繁華。
在冼村一次次的土地征收與拆遷過程中,萌生出了太多故事與事故。據相關資料記載,作為當時冼村的村委書記,盧穗耕在編纂的《冼村村志》中一篇《冼村撤村改制成立企業集團的報告》里提到,“聯社擁有固定資產3.8億元,擁有可建樓房的土地330畝,可建廠房的土地130畝”,一共460畝的土地,按照當地一平米動輒10萬、20萬的價格來算,著實為一筆驚人的土地財富。而對于這些屬于冼村的土地財富,村民此前竟毫不知情。
權錢交易、官商勾結催生了大量的財富與罪惡,但紙終究包不住火。冼村維權運動風起云涌,靠權力常年掌控冼村的盧穗耕惡行終于敗露,在2013年3月被免職后,5月份便悄無聲息地外逃了。這位至今下落不明的村中一霸,被村民稱作“百億村官”。《風中有朵雨做的云》中的故事便以冼村為背景。
許是題材過于敏感,殺青三年后才有希望和觀眾見面的《風中有朵雨做的云》,一路走來滿是不易。2018年2月,《蘭心大劇院》開放探班,現場的婁燁一度哽咽,在回答記者有關《風中有朵雨做的云》的問題時表示,影片還在審查中。
將時間線撥回到3年前,2016年2月,《風中有朵雨做的云》正式立項。同年3月,被標記為婁燁新片的《地獄戀人》在廣州開機,直到6月份影片于香港殺青,期間《風中有朵雨做的云》都毫無消息。但據《地獄戀人》路透信息顯示,參演影片的演員有秦昊、宋佳、井柏然、馬思純、陳妍希以及陳冠希,與后來面世的《風中有朵雨做的云》如出一轍。
當然,婁燁也曾在采訪中回應,他當時的新片只有一部,就是《風中有朵雨做的云》,《地獄戀人》只是化名。借用它名來拍攝,其中艱辛可見一斑。
2018年10月,臺灣電影金馬獎發布提名名單,《風中有朵雨做的云》赫然在上,并最終包攬了金像獎最佳攝影、動作設計和音效獎。11月9日,無龍標開頭的《風中有朵雨做的云》于臺北上映,以改革開放四十年為背景,《風中有朵雨做的云》通過錯綜復雜的敘事線和感情線,不僅講述了兩代人的恩怨情仇,還折射出整個時代的野蠻生長,獲得好評無數。
無論是題材敏感度還是整體影像風格上來看,《風中有朵雨做的云》的影像風格都很婁燁。所以也就不難理解影片的上映艱難,畢竟,婁燁和他的作品總是很難走出硬盤。
躺在硬盤中的電影,能見度霧霾中的婁燁
“不要害怕電影!電影沒那么可怕,也沒那么重要。如果一個國家一個政體因為電影而感到恐懼,那絕對不是因為電影太強,而是因為他們自己太脆弱了。”昨晚至今,在《風中有朵雨做的云》突生變故后,不少網友紛紛轉發婁燁曾于2012年的一條微博,以示支持。
作為第六代導演領軍人物,婁燁是觀眾最不常見也最難見到其作品的一位導演。他的視角、觸覺與作品,給予了他太多標簽:小眾電影導演、扎根硬盤的導演、禁片之王……而他,又是中被低估的一位導演,這種低谷亦來源于他作品極低的“能見度”。
從一直沒通過審查的《周末情人》、先鋒又文藝的《危情少女》到驚艷問世的《蘇州河》、沖進歐洲三大國際電影節的《紫蝴蝶》,婁燁和他手中的作品頻頻受到文藝青年以及國際電影節的青睞。其中《蘇州河》被美國《TIME》雜志選為2000年十佳電影之一,《紫蝴蝶》更是入圍2003年戛納主競賽單元。直到《頤和園》,婁燁出了名,但也摔了一個跟頭。
2006年,婁燁帶領電影《頤和園》的主創團隊前往戛納國際電影節,但因該片沒有取得電影局審查通過令,根據《電影管理條例》第七章第六十四條規定:個人違反本條例,擅自提供影片參加境外電影展、電影節的,五年內不得從事相關電影業務。因此國家廣電總局電影局下達導演婁燁以及制片人耐安“五年內禁止拍片”的處罰。
被限制的這五年里,婁燁也沒閑著,用手持DV完成拍攝了《春風沉醉的夜晚》,這部十年前的作品以相當文學化的敘述手法切入LGBT群體,一直被譽為中國大陸最富詩意的LGBT電影。五年一晃而過,禁令解除,婁燁攜《浮城謎事》于2012年回歸。也是在那一年,婁燁發布了迄今為止條數最多的微博。
彼時,比如今《風中有朵雨做的云》更難的是《浮城謎事》,影片在拿到龍標并正式宣布10月19日全國公映后,距離公映還有41天時卻突然遭遇審查,婁燁開始以導演個人名義在微博向大家公布影片的審查過程與細節。最終,這部取材于天涯熱帖、鏡頭依舊搖晃、仍然很婁燁的影片得以與它的觀眾見面。
因為題材和影像上的邊緣化,多年來的婁燁都足夠自由足夠獨立,但多數觀眾也失去了了解他和他作品的機會。這種較低的能見度,令婁燁一直被低估,直到《推拿》。2014年,《推拿》一舉斬獲柏林電影節銀熊獎并橫掃金馬獎六個獎項,婁燁的名字開始被更多普通觀眾所知曉。
之后便是如今的《風中有朵雨做的云》。影片取材真實事件,借由沿海小城一起建委主任墜樓命案,將筆觸直指社會問題,承載了改革開放40年的時代變遷,亦揭露了暗藏在時代洪流下的權錢交易、官商勾結等尖銳問題。
不難發現,關注人與其困境的婁燁,他的電影作品總是不免涉及到邊緣者、暴力、愛情以及諸多社會陰暗面。而今,近30年過去了,這些作品身上的反抗元素,依舊和婁燁一樣,始終將“高貴的頭顱,昂仰著”。
【來源:娛樂獨角獸 作者:翟笑千】